香港民主派47人初選案審訊第廿八周

余慧明：參選為爭話語權與政府「有得傾」、若不回應五大訴求會反對一切議案

【獨媒報導】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，16人否認「串謀顛覆國家政權」罪，進入審訊第廿八周，參選超區的李予信作供完畢，本案最後一名被告余慧明開始作供。

余慧明供稱，參選因2019年見證政府對市民訴求視若無睹，而2020年初醫護罷工經驗，令她明白如無足夠話語權，政權或掌權者「唔會理我」，望透過立會過半取得話語權。余強調，其目標並非「攬炒」，而是爭取雙普選，以選出真正反映民意的政府；而她提出否決所有議案，是採取高姿態談判手段「先砌後傾」，望政府能放低身段聆聽民意、回應訴求。

余強調，「我哋從來都有得傾」，但若政府無意回應五大訴求，其預設立場就是對政府議案投反對票，「講得出做得到」，亦認為「投下一票反對票係冇錯」。余又以「惡法」形容《國安法》，法官一度稱「就算你唔鍾意都唔可以觸犯」；余亦質疑反修例運動無官員和警員問責、卻有很多示威者被拘控，直言「我永遠企喺雞蛋嘅一方」。

余又指，曾憂「鎅票」而聯絡戴耀廷能否「順便」辦衞生服務界初選，但該界別無開過協調會議、無討論過預算案，她無收過或看過協議文件，初選結果亦無約束力。她僅理解「35+」目標為爭取民主派議會過半，而計劃於初選結果公布後已完結。

至於李予信則指超區初選落敗後，曾獲楊岳橋指示報名參選港島，但理解並非鄭達鴻「Plan B」。他又指理解黨就否決財案的「統一口徑」無約束力、有彈性，他無講過也無採納，而他當選後不打算跟黨立場投票。

余指參選因見證政府對訴求視若無睹、望爭足夠話語權

參選超區的前公民黨東區區議員李予信本周作供完畢後，由參選衞生服務界的余慧明開始作供。余大學畢業後成為註冊護士及受聘於醫管局，2019年前從無參與政治活動，組織工會是她參與政治的開始。余是2019年12月刊憲成立的醫管局員工陣線（HAEA）籌委，後獲選為主席，會員人數於罷工時達兩萬的高峰。

余表示，2020年初留意到有「武漢肺炎」消息傳出，工會發動罷工要求封關，望保障市民性命安全及保護醫療系統避免崩潰。惟余指醫管局只是「遊花園」、無回應訴求，工會要求與特首談判亦不果；又透露曾獲政府「中間人」行會成員林正財告知，擬將全面封關訴求包裝為禁止高危地方旅客訪港，向政府推銷，惟翌日出台卻僅為隔離措施。

余形容，與政府和醫管局交手的經驗，令她明白到如果無足夠話語權，政權或掌權者「係唔會同我傾、唔會理我」；加上2019年見證政府對市民訴求視若無睹，「一味武力打壓示威者」，亦不滿時任衞生服務界議員李國麟的表現，故3月中決定參選。

余指當時無看過戴耀廷文章，僅從網上看到關於民主派立會過半可取得立會控制權的討論，提到政府拒回應民意會產生行政和立法機關的分歧，觸發憲政危機，要透過兩次否決財案的《基本法》機制解決。余認為觸發憲政危機主導權「從來都喺政府手入面」，但無留意是戴的想法；亦認為民主派取得35+可「反客為主」設定議程審議「五大訴求」。

▲ 2020年2月3日，醫護罷工首日，余慧明現身瑪麗醫院外帶領呼喊口號。（資料圖片）

余稱目標為爭雙普選非「攬炒」、指「真普選」反映民意可「破局」

余慧明續解釋，她為參加立選鋪路而寫的〈踏上這攬炒旅途〉提及「攬炒」，是願以任何合法方法增加政府拒聽民意的代價，即使過程中或自身利益受損；又指理解2019年時「攬炒」是借助電影對白「if we burn, you burn with us」，當時市民「已經畀政權燒着緊」，示威者要令不聽民意強推《逃犯條例》修訂的政權付出代價。余強調「攬炒」雖帶來雙輸，但「始作俑者係政府」。

余主張議會內外抗爭，指議會內「攬炒」是令政府不能任意通過議案，議會外則是發動「大三罷」等，令政府面對很大壓力，須面對「堅持己見」或「順應民意」的局面。余亦重視抗爭的合法性，指罷工為《基本法》保障的權利自由，亦認為「投下一票反對票係冇錯」、只是行使議員職能，即使啟動否決機制亦無違《國安法》。余又指曾預期被DQ和政府取消選舉，但無想過連議會都未入、未投反對票就被捕。

余作供時強調，「攬炒」和否決所有議案並非其目標，其最終目標是爭取雙普選，認為在政府以暴力鎮壓人民、而市民用暴力回應的僵持局面下，制度上的變革，即以一人一票選出特首和立法會議員的「真普選」，可反映民意並「破局」解決困局。就余文章提到「把制度推倒重來」，余指並非將三權分立推倒，僅想以雙普選取代現行制度；又強調落實雙普選從來都是《基本法》承諾，特首仍須由中央任命、向中央負責。

▲ 2020年2月5日醫護罷工第三日，醫管局員工陣線到特首辦示威。（資料圖片）

余指倘政府不回應五大訴求預設投反對 惟屬高姿態談判手段「有得傾」

余慧明的文章和政綱均看來態度強硬，包括提到過往泛民主張的「又傾又砌」要畫上句號、與政權「無斡旋餘地」，政綱亦表明「我若當選，必定承諾行使反對權利反對一切議案，直至香港政府全面回應五大訴求，決一不可為止」。余到底是否願與政府談判，成為審訊其中一個焦點。

余解釋，過往泛民與政府談判時意志不夠堅定、很易退讓和被看穿底牌，認為新一屆立法會應由意志較堅定的議員爭取五大訴求。法官問她是否認為五大訴求不能退讓，余否認，指是採取「高姿態」的談判手段；並形容「全面否決所有議案」只是「姿態」而非「恐嚇」，強調「我哋從來都係有得傾」。

余舉例五大訴求中認為最重要是雙普選，而若政府能提供確實時間表她便可接受，其他訴求則可由之後的民選政府實行；又指如政府願放低身段展開對話聆聽民意，她願停止「三罷」。余亦預期選舉結果公布後，「政府已經會同我哋傾」，因會看到民主派取得多少話語權。

法官屢質疑余無表明願意談判，余解釋她是「先砌後傾」，即擺出高姿態事先宣揚反對一切議案，以爭取較平等的對話機會，比泛民「企得更硬」；又指她想向公眾展現不會輕易退讓的決心，但不會將談判策略「擺埋出嚟畀人睇」、自揭底牌，承認「或多或少」有誇張。

法官質疑她欺騙公眾，余不同意，表明「因為我真係會投反對票囉，係有啲泛民連反對票都唔敢投」，強調若政府無意回應五大訴求，其「預設立場」是對政府議案投反對票，「我係會講得出做得到」；她亦認為五大訴求「缺一不可」，即使實行了雙普選亦要確保政府落實其餘訴求。

余又表示，雖表明反對一切議案，但「唔代表我唔睇個內容就會投反對」，指她仍會研究政策流弊仔細分析予選民，讓他們得知她就算投反對也「有理有據」。法官質疑她是先決定反對，其後再找原因，余重申其預設立場是投反對，除非議案找不到任何一個反對的原因、或政府有措施令她「回心轉意」。

余認為初選結果公布後「35+計劃」已完、無印象草擬抗爭派聲明但同意內容

就《國安法》後的情況，余指其造勢大會曾邀請立場較進取和並非泛民的黃之鋒、朱凱廸、何桂藍等站台；她亦有出席7月9日初選記者會，指當時相信初選和其政綱合法，戴耀廷會上說法亦令她相信是合法。余又指從無發表過要求外國制裁的言論，以往僅提「國際戰線」，望透過媒體向國際展示香港社運和醫護罷工原因，利用輿論向政府施壓；但《國安法》後余特意不再提，免被視為勾結外國勢力，亦無再用較敏感字眼如「推翻」。

余慧明亦是繼何桂藍和鄒家成後，第三名曾出席7月15日抗爭派記者會的作供被告。余指不記得她或團隊收到邀請，認知記招類似「造勢大會」，有立場較進取的勝出者出席；而余因自視為抗爭意志較堅定、與主流泛民有別的「抗爭派」而出席，她當時「完全唔知」中聯辦前一天發聲明譴責初選或違法，她是收到審訊文件夾後才知道。

法官關注區諾軒同日退出初選，記者會是否對組織者中止初選的回應，表示抗爭派想繼續。余指她認知並不是，並認為初選結果公布後，「35+計劃」已完結，其後若有協調工作亦只是處理「爛攤子」，她也是庭上始知組織者當時「有手尾」如選前民調要處理。

余又表示，記者會前無與出席者討論發言內容，亦無印象有參與草擬抗爭派聲明，自言與他們「唔係好熟」、「坐埋咗一邊」，雖然有部分人曾為她站台，但他們僅由團隊邀請，「我哋稱唔上朋友，因為電話都冇」。不過余同意有在聲明簽名，亦同意聲明內容。

▲ 2020年7月15日 抗爭派記者會（資料圖片）

余又提到三個層次的抗爭立場，首先作為醫療界工會代表，她一直就抗疫議題提批評和建議，但不被接納，更被指為「別有用心、抹黑政府」；其次是爭取醫療制度改革。余認為上述兩者未能成功爭取，是因無一個真正了解民意的政府，故認為最重要是爭取雙普選制度的第三個層面。

而就余在初選後訪問提到「我覺得大家係要簽一份共同認同嘅綱領」，她指民主派潛在參選人正是無任何協議，她才這樣說，她也無與組織者和參與者就當選後做什麼有任何協議。

余指衞生服務界無開協調會、無收協調文件、結果無約束力

區諾軒等早前供稱，衞生服務界的候選人由戴耀廷聯絡，那到底這界別的初選是如何開始的？余慧明指4月時因擔心多於一名參選人會「鎅票」致「建制得利」，故問正在地區直選辦初選的戴耀廷，能否「順便」辦衞生服務界初選，獲戴覆「睇吓有冇依個可能性」。而余直至戴耀廷於6月9日記者會宣布時，才得悉衞生服務界會辦初選，並解釋此前無追問戴，因只是「搭單」辦初選，禮貌上「唔係太好意思去催人哋」，亦認為「如果搞得成就去啦，搞唔成就再算啦」。

余並表示，衞生服務界無召開過協調會議，她亦不曾收過及看過協議文件。而戴於6月24日才創立衞生服務界WhatsApp群組，候選人與組織者無討論過替補機制和棄選機制，戴亦無提過其他區的討論內容。余指該界別就選民資格認證有爭議，候選人無法達成共識，最終戴耀廷決定該界別初選結果不具約束力，只供參考。余強調她望初選有約束力，形容結果是「無可奈何」，並指初選後她曾約候選人開會，望他們尊重賽果，但僅劉凱文出席並提出任其「Plan B」，但余因二人政治路線不同而拒絕。

余又指，該界別從無討論財政預算案的問題，戴耀廷7月14日訊息指「我公開訊息說35+目的，是運用基本法賦予立法會的權力包括否決財政預算案……不提否決每一個議案，也不說癱瘓政府」，是首次提及否決財案。余認為當時有建制派或黨媒說初選犯法，估計戴是回應該些輿論，只是資訊分享。而戴於7月15日提到結果已公布、群組功能已完成，隨後退出該群組。

控方盤問時，質疑余與其他候選人有共識辦有約束力的初選，余不同意，指他們無討論過。控方亦指趙家賢於6月8日要求戴耀廷發出的各區協議最終版本，當中衞生服務界的文件是候選人的書面共識，且共識於6月8日前已達成。余均不同意，法官亦關注控方提問基礎，問趙有否出席衞生服務界協調會議、有否紀錄顯示該界別候選人曾收到同一份文件，控方回應可作有關推論。

而就「墨落無悔」聲明，余指認同當中兩點聲明遂簽署，她自視為有堅定意志、與泛民有別的抗爭派，純粹想向選民顯示其堅定立場。至於聲明和初選提名表格均提到協調會議共識，余指衞生服務界無協調會，該部分對她「冇乜意思」、認為「唔關我事」，而她理解「35+」目標只是爭取民主派議會過半。余又指，接近投票日才聽過「三投三不投」，但無深究這個與初選無關的計劃內容。

▲ 余慧明（資料圖片）

余形容《國安法》為「惡法」 官：就算你唔鍾意都唔可以觸犯

此外，余慧明本周亦談及對不少對反修例運動和《國安法》等看法。就她撰文指中共「直接炒熟香港人」，法官問是否煽動對中共仇恨，余否認，指只是陳述中共將《國安法》「加插」在《基本法》附件三，無經本地諮詢便在港實施，又形容是「中共單方面炒香港人」，嚇怕外資、令經濟不穩，令香港無法維持國際大都會名譽。余亦指很多港人不贊成《國安法》，但港府無將意見向中央表達，法官笑說報紙每天都有報導。

余於《國安法》實施後亦曾以「惡法」形容《國安法》，指因條文很模糊，令人觸犯紅線。但余明言即使有《國安法》仍不會恐懼和讓步，因爭取五大訴求沒有違法。法官李運騰一度指，無人要求余熱愛《國安法》，但「就算你唔鍾意都唔可以觸犯」，余回應當時仍相信投票無觸犯《國安法》，故望鼓勵選民於初選投票。

余指無法接受無官員警員問責、稱「我永遠企喺雞蛋嘅一方」

而就文章提到「向醫管局及政權作出強而有力的控訴」，余指「7.21、8.31、10.1，我哋真係唔可以好似政府咁話要向前看就move on囉」，並指運動中無政府官員問責下台、無警員要為暴行負責，卻有很多示威者被拘控，她無法接受，願嘗試用任何方式令政府「直視民意」。余又指理大衝突期間，催淚彈、水炮車在伊院外橫飛，但醫管局無譴責警暴、無理過員工安全和「硬食TG」的病人，只擺幾部空氣清新機，認為醫管局站在政權一邊，行政總裁應下台。

余作供時，亦曾提到政府「一味就係話我哋係使用暴力」、甚至「抹黑緊我哋整場嘅運動」，法官問她用「我哋」一詞，是站在抗爭者一方？余答：「我永遠企喺雞蛋嘅一方。」

余亦認為，經過2019年社會事件後，功能組別不能只着眼於業界利益，應將香港人利益「擺先」；又解釋「光復香港」是指港人優先、真正實行港人治港高度自治，「時代革命」則是指爭取制度改革的2019年運動。余又指「暴政」是拒聽民意、粗暴打壓人民的施政態度，非特定政府。

▲ 李予信（資料圖片）

李予信理解非鄭達鴻「Plan B」、不打算跟黨立場投票

至於李予信，他本周表示超區初選落敗後，7月底獲時任黨魁楊岳橋指示報名參選港島，理解楊因憂DQ而作準備。李報名時，前黨友郭榮鏗、楊岳橋和郭家麒被DQ，楊要求李停止申請，惟李已交表、未能取回表格，獲楊覆「it’s OK」，李不久後亦得悉原參選港島的鄭達鴻被DQ。不過李表示，理解他並非鄭達鴻的「Plan B」，他交表前亦不曾諮詢或通知鄭；李亦確認，一名「應該係」鄭達鴻競選團隊的女子之後有報名港島，但不知她是否鄭的「Plan B」。

而就3月公民黨記者會上，楊岳橋指否決每個法案和撥款是「莊嚴承諾」，李上周形容會上訊息「混合」，但控方本周質疑公民黨否決立場清晰，法官亦指承諾要兌現、否則失信於選民。李指理解未必會兌現，而黨內議員以往也投票不一致，「so far冇嘢可以bound（綑綁）到所有公民黨立法會議員一致去投票」。

李又表明就否決財案立場與黨不同，遭法官質疑他一直跟黨路線，為何偏偏在本案控罪中心議題才有不同；李指因與他參選初衷很有關，是之前未遇過。法官再質疑他沒有黨的支持便「什麼也不是」，亦指他獲黨資助或有責任對黨忠誠，李均同意，但指當時無特別關注該「莊嚴承諾」，而黨決定資助他時也有考慮其政綱。

李亦承認無公開表達過不會跟黨立場否決財案爭五大訴求，但指其宣傳有暗示此訊息；又指若他申豁免跟黨投票被拒，也會照跟自己意向投票，「就即管睇吓個黨有啲乜嘢嘅後果畀我」，「無論政府回唔回應（五大訴求）都好，我都會繼續去咁樣講、咁樣投票。」

▲ 2020年3月25日 公民黨記者會（資料圖片）

李稱黨否決財案「統一口徑」無約束力、自己從無講過亦無採納

就「墨落無悔」聲明，李上周稱無參與黨任何討論，他本周指聲明發布時有「快䁽過」，但成為候選人後無再深究，因不太重視。控方亦指公民黨帖文無提否決財案有彈性，但李指彈性體現於譚文豪鼓勵他繼續持有本來政綱，而賴仁彪聯絡他可參選超區後，亦無向他施壓，「要我一定要講某啲嘅承諾」。

就李的初選論壇筆記提及否決財案迫政府回應五大訴求，李指只是黨資深顧問「抄」黨的「Line to take（統一口徑）」，僅作參考、無約束力，他在論壇從無講過亦無採納。法官質疑，若可自由偏離，統一口徑有何意義？李指是展示黨的態度，但各區區情和候選人身分不一，實際講法也不一樣，會有彈性。而就黨的統一口徑提到避免講「攬炒」，李指公民黨不支持「攬炒」，但同時提否決預算案，可見黨立場「有矛盾」、存在模糊彈性。

李又指，《國安法》條文頒布後，認為提及否決權的政綱或違法，即通知團隊停派舊單張並設計新單張，將含有公民黨政綱的內容「全部放棄」。而無出席過超區協調會議、於6月中始獲黨支持出選的他，表示除目標議席外不知超區初選有其他協議，指多年來初選協調均談及議席和配票策略。李亦指他無收過超區協調文件，主控萬德豪指他至少有看過，遭法官質疑無提問基礎。

案件明續審。

案件編號：HCCC69/2022